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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心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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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心門

“白芷,你來了。”女子淡淡的看著我道。

我疑惑的點點頭,完全想不起來認識過這樣一個人。

女子將目光放到亭子外,道:“你看。”

離亭子不遠的地方,一個男人正在雨中練劍。男人手中拿的是一柄木劍,看上去並不鋒利,形狀也很是古拙,通體沒有一點華麗的雕刻,只是一把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劍。那人的衣著與他的劍一樣的簡單,一身麻布的衣服樸素的很,但高大又勻稱的身材卻把一件如此普通的衣服也穿的很有氣質。男子的劍舞的很漂亮,頗有一種自在瀟灑的感覺。

我不由得想起白杉。白杉也有這樣一把木劍,小的時候總用來往棗樹上扔打下棗來吃,或者用來刨坑埋東西。我生氣的時候會舉著那把木頭劍漫山遍野的追著打白杉,直到跑的實在沒勁了就由著白杉隨手摘下兩個天欖果算是賠禮然後背我回家。不過我也曾見過白杉真正意義的舞劍,一襲白衣在滄萊湖邊上下翻騰,劍快的看不仔細,只能看見一片白色中劃過一道道木頭的影子。那時的白杉與平時吊兒郎當的白杉很不一樣,眼睛裏有一種說不明的嚴肅。

我看著這個男人,突然冒出一種陌生的奇異的感覺。

女子望著男子,道:“白芷,我想,我愛上他了。”

“那你告訴他了嗎?”

女子搖搖頭:“我...我是不可以喜歡上任何人的。”

我撇撇嘴,道:“還有人會限制一個人可不可以喜歡別人?你這個人也真夠別扭的。”

女子看了看我,道:“你和她還真像,她也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我:“這個練劍的人說的?”

女子又搖了搖頭,道:“不是。是這個人喜歡的女人說的。”

我微微一楞,道:“原來他有喜歡的人了啊,那就沒辦法了。”

女子點點頭,眼睛裏的哀傷更重了一些,道:“是啊...我不可以喜歡他,卻又偏偏沒有辦法離開他。他們明明互相喜歡,卻又因為我不能在一起。你說,這算是什麽?”

我癟癟嘴,道:“好混亂。”

女子嘆口氣,道:“也罷,這不是你的故事,問你又有何意義。”擡頭又望向男子,道:“至於你的故事,白芷,好好想想姍亦對你說的話吧。”

我詫異道:“你認識南海六太子妃姍亦?你怎麽知道她對我說什麽了?”

女子看著我驚訝的樣子笑了,像一朵綻放的水蓮,眼睛彎彎的甚是好看。她道:“既然你現在可以看到我了,那以後就經常來陪陪我吧。我把自己困在了這個幻境裏,除了看著他,就只剩孤單了...”

我剛要張口問這都什麽跟什麽啊,突然一個強大的力量把我猛地拽了出去,身體好像卷進了一個漩渦。我嚇得閉緊了眼睛,眼睛完全合上前的一瞬,我模模糊糊的看到遠處的男子停下了手中的劍。他的身前多了一名淡黃色衣衫的女子,女子正眉飛色舞的說著什麽,大大的眼睛波光流轉,甚是歡快。男子低頭靜靜的看著女子,眼神溫柔的要滴出水來。

那個淡黃色衣衫的女子有著苗條的身材和傾國傾城的長相,兩道水黛峨眉,一雙亮閃閃的美目,還有張小巧的嘴。

那是我這輩子都忘不掉的面貌。

我知道她曾是天上最美麗的仙人,我知道她曾一曲絕唱哀慟九州,我知道她曾抱著我入睡,我知道她曾微笑著沈入滄萊湖底。

我知道,她是我不曾見過的擁有著甜蜜和幸福的母親,素歌。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陵空正在給我擦眼淚。我抽著鼻子坐起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石床上。這是一間較小的屋子,看上去像是客房,與大廳一樣,墻面和地面都是大理石,只是上面不再有覆雜詭異的花紋。

陵空坐在床邊,看我掃視屋子,道:“七染和楚塵在旁邊的屋子裏,正在休息。你暈過去之後那個老嫗出去繼續等他夫君去了,派了兩只烏鴉領著我們到這兩個屋子裏休息。”

我“哦”了一聲,低著頭發楞。阿娘,那是你年輕的時候麽?曾經,在還沒有來到滄萊,還沒有我和白杉的時候,你也是那樣的快樂和天真爛漫的,是麽?

陵空看著我,柔聲道:“怎麽哭了?”

我搖搖頭,對陵空扯出一個笑,道:“我又暈過去了?”

陵空看了看我費力的笑,有些無奈,還是順著我說了下去:“的確。你暈過去還真是不分場合不分地點,說暈就暈,而且一暈就是三天。”

我嘿嘿笑了兩聲,道:“你...你不殺我,那琉璃心怎麽辦?”

陵空頓了頓,道:“難不成你真以為我會殺你?”

我搖頭,一臉堅定地道:“當然不會!”

陵空面色稍霽,我適時的說出實話:“不過你連婚都逃了,再加上又要治你母親的病,這種事情,其實也說不出準的哈...”

陵空正坐在床邊剝隨手變出來的橘子,聽到這話明顯的一頓,瞪了瞪眼睛擡手就要把剝了一半的橘子往我臉上摔。我急忙把頭往一邊歪,陵空瞪著我恨恨的咬了咬牙,放下了手,道:“我堂堂水珈山莊少公子,卻偏偏拿你這小丫頭沒辦法。”

我不語。陵空嘆了口氣,道:“小芷,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我爭辯道:“可是你逃婚是事實啊!”

陵空低下頭繼續剝橘子,隨口道:“我反悔了。現在打算把你娶回去然後再休掉,讓你少禍害人間幾年。”

“陰險!你要娶,姑娘我還不嫁呢!”我歪著頭把手往陵空面前一伸。

陵空把剝好的橘子放到我手裏,好笑的道:“怎麽都不看我?怎麽說我現在也是你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的未婚丈夫,不至於看都不想看我吧?”

我把橘子一瓣一瓣往嘴裏塞,不屑地撇撇嘴,還是誠實的道:“我...脖子扭了...”

陵空:“...”

陵空挑起嘴角,道:“用不用你玉樹臨風的未婚夫君幫你揉揉?”

我:“不用!謝謝!”

陵空:“客氣什麽!連聘禮都收了。”

我狠狠瞪著眼前一片大理石,道:“我什麽時候收你聘禮了!”

陵空彎著嘴角,伸過修長的手擦擦我嘴角的橘子汁,眼睛看向我的手努努嘴,淡定道:“橘子。”

我:“...”

“陵空我咬死你!”我歪著脖子咆哮。

“這是定金,其餘的以後再補。”陵空嘴角挑著,笑得甚是欠揍,“那麽,現在要不要我幫你了?”

我打掉他的手,斜著眼睛警惕的看著他,道:“第一,那個聘禮是本姑娘在不清楚情況的情況下吃下去的,所以不算,本姑娘還是自由的。第二,”我頓了頓,微微動了動脖子,認真的道:“你是不是想趁機扭折我脖子?你不是一向嫌棄我麽?”

陵空一甩手,咬咬牙,道:“我的確嫌棄你。”

我聳聳肩,不置可否。陵空斜眼看了看我,接著道:“不過你畢竟是我的未婚妻,對你好一點是應該的,我不能失了身份。”

我還一直以為陵空這種人很不看重身份這種東西,道:“你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的厲害,莫名其妙的跳出來帶著我逃婚,現在又莫名其妙的非要讓我當你未婚妻,你到底想幹嘛。”

陵空哼了一聲,斜眼看了看我,猶豫一下,還是不顧我的反對坐到我旁邊幫我揉脖子。

半晌,陵空正色道:“你暈過去的頻率越來越快,距離歷劫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我:“看上去讓殘夢的主人把琉璃心交給我們好像很難,我們現在怎麽辦?”

陵空:“先禮後兵。再試試,沒有辦法就只能硬搶了。”

我:“能把琉璃心這樣的東西保留這麽長時間,一定不是簡單的人物,與咱們上山碰見的怪物肯定不是一個級別的。從這樣的人手上搶東西,真的有把握麽...”

陵空沈默了一陣,道:“沒有。不過總要好過就這樣放棄,我們現在,不是沒有退路了麽。”

我一楞。第一次見到陵空如此沒有自信的樣子,連陵空都說沒有把握,我們面對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陵空,你說,是不是不應該把七染和楚塵牽扯進來?七染不過是因為無聊才和我們一同四處走,楚塵也是什麽不重要的原因才和我們呆在了一起。讓他們因為你我面對這樣的危險,對他們來說,太不公平了。”

“是否牽扯進來是他們自己的選擇。”陵空道:“小芷,你是他們的朋友。”

是啊,朋友。

沈默了一陣,陵空柔聲道:“小芷,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所以,不要怕。”

我一楞。陵空站起身,道:“再休息休息吧,明日我們要趁那個老嫗等他夫君的時候探一探這殘夢。”說完嘴角彎起一個甚是好看的弧度,對我笑了一下,走出了屋子。

我揉著脖子躺下,腦子裏滿是臨別時南海六太子妃姍亦的樣子。

她婷婷的站在華麗宏偉的水晶宮外,眼睛裏有些許心疼的看著我,聲音柔柔的說:“身為女子,最重要的,也許不過是找到一個相知相愛的人在一起廝守一生。小芷,你心裏的那扇門,什麽時候才能打開呢?”

相交不過幾日,沒想到你那雙柔柔的眼睛就就徹底看穿了我。

是啊,那扇門,什麽時候才能打開呢?

那扇門,它不是沒有打開,而是開過之後又被痛苦的關上,外面還拷上了一把巨大沈重的鎖。自從陳礎離開,我便對一切都選擇逃避和無視,我執著的守在那間小黑屋子裏,把自己打造的心如止水波瀾不驚,不僅不願踏出半步,甚至都不願擡頭向窗外望一望。

那個曾經悄無聲息推開門的人,那個微笑著給芷兒剝天欖果的礎哥哥,那個笑如春風的男子,那個安睡於地下徒留我無盡的思念的男人,現在,怕是已經化為一抔塵土了吧。

我嘆口氣,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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